“啊……”
对于突然出现的众人，我露出了惊讶的表情。睁大的眼眸颤抖着，有一种被窥视了的感觉。
但是，身旁微弱的哭泣声，却让我一下子冷静了下来。
“……怎么回事……”
像是沉浸在个人的恐惧中一样，真锅也睁大了双眼。
只是……此刻的她眼眸里一片虚无，被幻灭的黑色所覆盖。哆嗦的嘴唇只是重复着那些词语，脸色一场惨白。
就像是暴露在阳光之下的老鼠一样，瑟瑟发抖。
虽然不知道真锅与那个大叔发生了什么，但是从刚才的那些呐喊看来，我们是同样的。
被这个世界所抛弃的劣质品。
所以，为了这种共鸣，我决定保护她。
“…学长？…”
真锅怔了一下，突然抬头用泪眼汪汪的表情注视着此刻挡在她身前的我。湿润的眼神如同脆弱的羔羊一般，哆嗦的嘴唇慢慢恢复了镇定，转而靠近我的后背。
“谢谢……学长。”
她如此对我说道，对着耳边吐出一口香甜的气息。
啊……真是不得了。
无力注意这些的我，只是条件反射性地颤抖了一下，然后在真锅“呵呵”的轻笑声中，重新看向眼前。
这时，我发现众人之后，有个人不满地砸了嘴，然后投来寒意十足的刺痛视线。那个莫名其妙的家伙，为什么会出现？
“须泽少爷。”
无视了一切的大叔走上前来，用那副严肃的表情，向我致意。
先前的爽朗感早已没有了，只剩下如同木偶般的僵硬。
他将右手施与胸前，恭敬地站立着。身上是黑色的燕尾服，还有白色的手套，将那副魁梧的身躯变得文质彬彬起来。
带着执事特有的口吻，他向我说明着来意。
“受老爷的要求，想请须泽少爷回到本家的宅邸，商量接下来的重要事项。所以，请您和我走一趟。”
“唔……”
对于这个几乎强迫性的要求，我的身体不禁战栗了一下，然后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。仍旧顽强站在那里……
〔请您走一趟〕……真是含蓄的礼貌用语啊……后面的那些人大概是准备在我拒绝后，就将我强行带走吧。
说起来……我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利呢……
这就是大户人家的做法嘛……这样渺小的我，无力的我，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力啊……
“呵呵……我有其他选择吗？”
濒临绝望的我冷笑着，反问道。
本家的宅邸……我回想着那个黑漆漆的房间，只感觉到无数只虚幻的手抓住了我，把我放进密不透风的鸟笼，无处探寻。这样的孤独，已经忍受不了了……
一瞬间，疑虑消失，转为变为破碎的现实。
眼前这些人，便是当年将我囚禁的同类。
通过父亲的电话后我就知晓了几分，原本打算做好心理准备，却没料想到对方会先下手为强。
天台之上，渐渐刮起了一阵冷风。慢慢抬起头的我，脸上满是麻木的表情，就像一具空壳，蓝色的眼眸被虚无所覆盖。被碎发所轻抚着的我，低下头轻声自言自语道。
“根本没有……对吧……”
我不知道，自己为何会如此消沉。只是在发泄过后，感觉内心空荡荡的而已，什么都没有的恐惧再次涌现。
很无力……现在的自己。
就想到达了一个极点一样……想要自暴自弃。
冬季的寒风很冷，肆虐着被薄薄几件衣衫覆盖着的躯体，以及后背之上有什么东西在牵扯着衣服的触感。
“学长……学长……”
“没错。”
观看着这一幕无聊闹剧的大叔依旧面无表情，而身后的人也依旧如此。
什么也没说，只是站在那里注视着颓废的我。
啊……啊……比被看到在被窝里哭泣的我，还要丢脸。
“那……好吧……”
几秒后，我如此回复道。
用冷冷的眼光看着那些陌生而又熟悉的人，宛如回到了那个时期。
嗯……我是明白的。
尽管失去了父母，被新的家庭所带去，却依旧无法与那个家族脱离关系。我是残缺品，是个不可暴露在阳光之下的恶鬼，终究会回到那个囚笼。
也许那个时候，父亲是带着如此愧疚的心情吧……
但是……我却不会放弃，不会放弃和雪的约定。
“嗯，感谢您做出的选择。”
大叔点了点头，然后向我献上一礼。
“那么请跟我来吧，须泽少爷。车已经停在楼下了。”
“唉？现在吗？”
我抬头反问道。
因为还没有和雪告别了呢……
嘛……算了，也别让妹妹看见我这丢人样了……
“那好吧……”
我苦笑了一下，看着那些聚集在天台上的人，一点点又从那个门离去。像是渗透到另一边的沙漏。
真是小题大做……
最后，我悄然回头看了一眼身后，那个不知何时便不在发出声音的少女。
低沉着头，完全看不清表情。
〔再会了……〕
我如此细声说道，然后离去……
带着无谓的悲伤，还有陷入深渊的破碎感。
唉……呼……
跨越了那道门槛，听着哐当的脆响。
我突然明白了母亲的心情。
那个曾经抛弃我的人。
〔您也是这样无能为力吗？妈妈……〕
那时的她带着苍白的微笑，看着我从她身边离去。静静地端坐在那里，只是注视着，什么也不说。
而年幼的我毫不知情，甚至记忆都模糊着，只是感觉到不安，向她投以求救的眼神。
可是……她却只是笑着……
什么也不动，让我在被囚禁之后，对那表情万分厌恶。
但在离开那扇房间，即将关上门的一刻，她却哭了，泪水顺溜而下，蠕动的嘴唇，轻声说着。
〔对不起……对不起。小泽。〕
尽管我很怨恨那个没有保护我的人，但是现在我却完全明白了……
您根本就没有办法反抗吧……母亲……
因为，我们这样的人没有权利，只能任由被摆弄着。
所以，您才会如此……
真是对不起呢……这么多年。
跟随在那大叔之后的我，低垂着头，被一群黑衣人簇拥。
好在没人发现里面的我，所以我也不知道妹妹有没有看见。
也许，她会难过，难过于我的离去。
但是……这不重要了。
因为我会回来的……
虽然不知道那个家族会把我怎么样……但是应该能自保。
踏着熟悉的楼梯，我内心一阵悲伤。不知为何，走在前面的尾形椿咲不时在注视着我，而她身边走着的，竟然是那天看见的神秘少女。穿着一身女仆装，依旧面无表情。
她们难道……和这些人有关系？
嘛……不管怎么样……只能找机会了解了。
“进来吧，少爷。”
大叔为我打开了车门，这是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。牌子是我不知道的，因为父亲的工资也并不高。
再见了，学校。
回头看了最后一眼后，我进入了那辆轿车。
身后，依旧停放着几辆黑色的轿车，站在原地的黑衣人依次走进车去。而尾形椿咲和那个少女，上了我前面的那辆。
随着发动机的巨响，车启动了，逐渐离开校园。
蜷缩在后座的我，仍旧低垂着头，茫然地透过灰色的车窗，去注视自己熟悉的地方。
再见了……这场美梦……
嘴唇微微上扬着，向落寞的回忆驶去。
在经过校门时，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那里，然后缓缓与我擦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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